卓然仔細檢查了屍體，提著燈籠在礦洞裏搜尋。這個礦洞已經遺棄很多年了，所以礦洞中並沒有其他人進入的痕跡。而地上則散落著羅尚武帶來的食物，水和衣物等物，墻上也有多處血跡。

卓然看完屍體，證明死者是因為身體的多處鈍器傷導致顱腦損傷，內臟破裂而死。他對雲燕、南宮鼎和侯小鷹說：“你們三個說一說這樁案子如何定性？”

照例是侯小鷹先說。他說道：“我覺得應該是他得罪了什麽人被人尋仇。追殺到了這裏，把他給打死了，應該是仇殺。因為從死者身上遍布的鈍器傷來看，這幫人用棍棒或者拳腳施暴，將他活活打死了。所以應該從他的仇家身上尋找線索，羅尚武在外面混江湖的。所以應該得罪過不少人，一查就能查到。”

卓然不置可否，望向南宮鼎。

南宮鼎則尷尬的笑了笑說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
卓然說道：“你說不知道是什麽意思？”

“不知道這是不是一樁謀殺，因為我覺得既然礦洞是鎖上了的，而村裏的礦工又說見他進去，沒見他出來。我們問過，有礦工看見他進去之後，又懶得進去找他，就把礦洞給鎖上了。生怕孩子從打開的礦洞進去迷路困在裏面。”

“因為一直沒見他出來，羅家的人找到這詢問。他們辨認了羅尚武的畫像之後，認定進入礦洞的人就是羅尚武，這才找到了他。所以應該沒有外人侵入，因為門是鎖好了的。而這個礦洞當地人說了，只有這麽一個入口，其他地方沒有入口。”

“既然是這樣，沒有外人侵入，又如何來加害呢？這是一個疑惑。可是現場來看，卻有多處鈍器傷，連顱腦都有多處破裂，顯然又遭到了暴力襲擊。連墻上都有血跡，東西也散落一地。好像他真的遭到了多人的暴力攻擊才會造成如此傷勢。”

“會不會這礦洞中原本就有其他的人，他進入其中，結果與這些人發生了沖突，被他們打死了。但這個我一直不敢肯定，所以我說我不知道。如果我的推測有道理的話，我覺得我們應該把礦洞徹底搜索一遍，找找看有沒有隱藏其他人，如果找到了這些人，應該就是兇手。”

卓然點點頭，望向雲燕。

雲燕一直在皺眉思索。聽他們倆說完之後，眼見卓然瞧向自己，便苦笑一聲。說道：“這個案子，說實話，到現在我都是一頭霧水。因為我覺得它不像是一樁謀殺案。”

卓然哦了一聲，問道：“為什麽有這樣的判斷？”

“剛才他們倆都說了，礦洞的門是鎖上了的。村裏的礦工見到門被打開之後，羅尚武進入其中，也沒有進去搜索，就把門鎖上了。想著他出來一定會敲門，便會聽到來給他開門的。怕別的孩子也進入其中，迷了路出危險。”

“這樣看來，外人侵入的可能性很小。洞門鎖了的，又沒有其他入口，山洞中我覺得另有其人的可能性也不大。因為這裏頭也沒什麽好東西，幹嘛要待在這裏面，天下之大，哪裏不能落草為寇，在荒郊野外，只怕比在礦洞中要好的多。”

“更何況進入礦洞還會被看見，若是報了官，豈不是糟糕。門口又堵，就算不進去也會坐吃山空，活活困死在裏面。所以我覺得這裏頭有其他賊寇的可能性很小。既沒有外人進入，裏面也沒有人，那他身上的傷怎麽來的？”

“他身上有多處鈍器傷，骨頭碎裂，傷勢很重。墻上也有多處血跡，這我就弄不懂了。但是我覺得他應該不是死於謀殺，因為我找不到謀殺的人如何進入對他進行謀殺的，又如何離開，難道這礦洞有其他隱蔽的通道嗎。”

跟進來的礦工馬上說道：“沒有。這礦洞從開發第一天我就在，一直到煤挖完了封閉，都只有這一個出口。沒有其他出口的。”

卓然問道：“為什麽要廢棄掉這個礦洞呢？”

“因為煤挖完了呀！”

卓然搖了搖頭說：“煤沒有挖完，只是你們沒有發現新的煤礦。”

那礦工和跟進來的裏正又驚又喜，忙問道：“大老爺為何如此肯定呢？”

卓然說道：“因為這裏頭有瓦斯。這羅尚武是瓦斯爆炸把他炸死的。”

瓦斯這個詞太現代，他們聽不懂。但是礦工卻能猜到是什麽意思。楞了一下，說道：“老爺說這裏頭有可以燃燒的那種氣嗎？”

礦工也不懂該怎麽稱呼，但是他知道這煤礦中有可以燃起的東西。

卓然問道：“你們以前曾經遇到過嗎？”

“是呀，遇到過。好些個人被燒死燒傷了，當時大家正在挖煤，結果就聞到了一股很濃的味道，很嗆鼻。”

“開始大家不以為然，但是坑道中突然就著火了，很多人身上也著火了，被燒死了。跑得快的逃了出來，但是好多也被燒傷了。最後煤礦被廢掉，第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這個。大家說裏面鬧鬼，有火鬼可以噴火把人燒的燒死的。”

卓然說道：“這就對了。說明這個礦洞裏頭有一種可以燃燒的氣體，我們叫它瓦斯。這種氣體是有毒的，在濃度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，一旦點火是可以引爆的。”

“而這坑道彎彎曲曲，羅尚武在一處點燈引爆了瓦斯。但是瓦斯是多次發生爆炸，因此他的屍體也多次被爆炸的強大沖擊力撞擊到了巖壁上。隨身攜帶的東西也被沖得七零八落的。”

“他身上的傷不是棍棒拳頭留下的，而是沖擊波導致的面性的損害。受力面比較大，不是棍棒的長條型損傷。也不是拳頭的小範圍的損害，而是大面積的。這一點就證明了他受到爆炸產生的強烈沖擊波影響。把他的身體沖擊撞擊到巖壁之上，所以巖壁上才會留下血跡。”

“而一旦爆炸之後，坑道中的瓦斯就被消耗完了。所以我們進來聞不到味道。因此殺死他的不是人，而是裏面的這種可以爆炸的瓦斯氣體產生的劇烈爆炸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春節終於來了。

卓然一家人一起過了一個熱鬧的節日。

他心裏挺惦記遠在遼朝的撒格芝和兒子，可是沒辦法。不像在現代社會，哪怕相隔萬裏，一張機票，最快當天就能見到，而現在連封信都要很久。

卓然想著，一定要找個時間再去一趟遼朝，最好能說動撒格芝，帶著孩子搬到東京汴梁來。即便不住在一起，也能時時見面。但是他擔心撒格芝不會答應，她太要強了，她受不了卓然的其他女人。

大年初三，卓然四處走動拜年。

這天早上，他正要出門，衙門當值的捕快便緊急跑來向他稟報。說有人來報官，在一間屋子裏發現了四具屍體。現場有血有刀，懷疑是被謀殺的。

卓然聽罷，立刻帶著雲燕出門。

夫人明懿公主問他去哪，他說有案子，明懿公主說道，這大過年的也不得清閑嗎？卓然苦笑，案子是不等人的，往往在節日更容易發生各類的案子。所以作為提刑官，也是沒有節日的，只要案子來了。

於是乎，卓然跟雲燕騎著馬趕到了衙門。

來報案的是案發現場的房東。

房東說：“今天一大早，我去給房客們拜年。有些人客居他鄉，沒有回家。租了我的房子，就跟我有緣分。怎麽著也得去拜個年招呼一下的。所以我便去了。”

“結果敲門，沒人應門。我覺得奇怪，因為都沒見他出去。而且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人影了，所以我就捅破了窗戶紙往裏瞧。結果就看見屋裏一地的死屍，死了好幾個，房梁上還吊著有一個。把我嚇得趕緊讓我兒子盯著，然後我就跑到衙門報案來了。”

卓然問道：“住你房子的是些什麽人？”

“是一對小夫妻，說是到京城來做事的。男的跟人打雜，女的很少出門。那女的喜歡穿一身紅色的衣服，那男的則是黑臉。他們的名字我一聽就是假的，我也懶得問，只要他們給錢就行了。所以我就叫她紅衣姑娘和黑臉小哥。”

“我的房子有很多，住戶也很多，我記不住他們的名字。都是用他們的外貌或者特點來稱呼，他們也沒有不高興。”

這房東很健談。不過他的特征性稱呼，倒給卓然以準確的識別度。這一點很快卓然就發現了，因為這種案子有著種種的可能。

到了現場，卓然發現現場的屋裏總共有四具屍體。兩男兩女，其中一個穿紅色衣服的女的和一個臉黑的男子。而另外一個女子則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裙，年紀也比較輕，還有一個則是一個書生，臉色比較白凈。四個人以各種姿態躺在屋裏。

那紅衣女子身上的血跡都看不出來，因為她的衣服是紅色的。但脖子上有明顯的掐痕，面部也青紫。那黑臉男子脖子上有多處傷口。其中有一處傷口很深，切斷了脖頸大血管，鮮血將他半個身子都浸泡其中。

地上也有一大灘血泊。從血泊便可知道，屍體應該在死後沒有發生過移動。因為血泊的形成，跟屍體出血部位相配的。不過血泊已經有些幹涸了，說明時間不短了。

在房梁上還吊著一個男的，就是那白袍書生。一根繩子勒在他的肚子上，頭朝下倒吊著，腿彎著，兩只手也是往下耷拉著的。但沒有接觸到地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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